吴山的风老了

入戏15


  夜色愈深。


  众人身处山腰位置,头顶的乌压压的黑云看起来近在咫尺,轰隆隆的雷声仿佛就在耳畔响起,时不时有一丝闪电划过天际,刹那间照亮夜空,映照出众人紧绷着的面容。


  摄像组分为不同的机位架设在破庙的各个阴影处,周遭用茅草和经幡作为遮挡。


  没等众人再三三两两寒暄叙旧,郭导坐在帐篷里,将对讲机放至唇边,盯着监控器。


  “各就各位!”


  “3!”


  “2!”


  “1!”


  “Action!”


  破庙外,大雨倾盆。


  原本拴在庙外树旁拉马车的骏马也被转移到了庙里,只留下一顶蓝顶的雕花马车孤零零地留在庙外,任由雨打风吹。


  豆大的雨滴砸在房檐上,又滑落到地上的积攒的小片水坑里,蜿蜒流向破庙的大门处,被高高的门槛拦住,破旧不堪的庙宇显然不能很好的承载起为过路人提供遮风挡雨的责任,不时有雨滴顺着房顶裂缝滴落,庙门也被风吹得七歪八扭,更别提一张黄纸糊就的窗户了。


  四面透风,仨人只能把原本用来烘干衣服加热吃食的篝火堆又加大了些,不算粗壮的火苗被吹得东倒西歪,看得人很是担心会不会突如其来一阵风会将它吹灭。


  篝火旁,谢漩坐在侍女准备好的软垫上,闭目合衣。两位乔装为侍女的北斗卫,一名月厌,一名厌对,正轻手轻脚地在忙来忙去,一个忙着用布擦干马匹身上的雨水,一个在忙着支起炉子,用马车上存着的水囊里的水加些干粮做些吃食。


  蓦地。


  谢漩陡然睁开眼睛,向外看去。


  摄像机下的红点一闪一闪,忠诚的记下来此刻,吴宣仪冷凝的眼神。


  正在煮饭的月厌一愣,轻声问:“统领?”


  随即,再也不用谢漩解释,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脚步声极轻,若非雨势太大,地上已经有了些许的积水,想必以这人的功夫,平日行走在山间小路必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不知这位不速之客,是敌还是友?


  月厌和厌对当即脸色一变,手中虽然还干着之前的工作,可身体全都紧绷着,面朝半敞着的大门做出了防御姿态。


  谢漩的右手也缓慢放到了腰际,伪装成腰带的软件缓缓出鞘,在篝火的映照下,银白色的剑锋仿佛染上了一丝血色。


  破庙外的帐篷里,人群聚集在郭导身后不约而同的紧紧地盯着最中央那块屏幕里,期待着两人即将到来的对手戏。


  率先出现在镜头里的,是一只沾满泥水的靴子。


  镜头从下往上,画面逐渐拉远,来人的影像逐渐清晰。


  来人只有一个。


  那人一身粗布麻衣,怀里还抱着一个竹编的药篓,莽莽撞撞的撕开雨帘一头撞进庙里,进来后才发觉刚刚在山涧奔跑时隐隐约约瞧见的光亮,居然是来自于三位衣着考究的高门贵女。


  桓筠话都没来得及说,只赶紧放下怀里一直紧紧护着的药篓,掀开一看,发觉里面采摘的药材并无损失后,这才长舒一口气,赶紧胡乱抹了两把还在滴水的头发,把跑散的头发抿到脑后,略有些拘谨地朝三人一拱手:“在下药王谷弟子桓筠,见过三位小姐。”


  谢漩略一眯眼,暗自冷笑。


  药王谷?


  这是明知她打着北下求医的名号,所以刻意送上门来的探子吗?


  谢漩眼中寒芒一闪,面上反而带了笑,放在剑柄上的手微微放松,银色的锋芒一闪而过,利刃缓缓归鞘。


  既然如此,若不利用一番,又怎对得起摄政王的厚爱。


  谢漩站起身, 双手叠放在腰际,屈膝一礼,“原来是药王谷高徒,小女子姓田,闺名一个选字,这二人是我的贴身侍从,名叫月厌和厌对。”


  说着,给了护在她身前的月厌和厌对一个眼神,“月厌,去给桓少侠取件干净衣裳。”


  月厌脚步微动,似是想要抗|议,却又按捺下来,应了声是,拿起旁边的竹伞,去了外面马车上,去为她取干净衣服。


  统领的衣服她是别想了。


  月厌不甘不愿的拿了套自己还未上身过的新衣服,递给桓筠:“拿去吧。”


  谢漩佯装生气:“月厌!”


  月厌福了福身,退至一旁,不再言语。


  厌对闻弦知雅意,找了副干净碗筷,将刚煮好的吃食给傅菁盛了一碗,双手递了过去。


  谢漩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期待着她接下来的反映。


       面对这碗可能有毒的粥,这位号称是药王谷高徒的人是会装作烫手,将碗摔落,还是会借口不饿呢?


  没想到这人接过来,看起来感动的快哭了,看起来是饿狠了,顾不得烫,小口小口的围着碗边儿小口的喝粥。


  谢漩:?


  这反应不对啊?


  桓筠不知道她复杂的心理活动,只知道自己感动的快哭了。


  也是她倒霉,这两天在山脚下义诊,身上带的银钱,全部买成药材给村民们发下去了,就连之前穿的锦衣玉袍都当了出去,换了身儿粗布麻衣,眼下浑身上下除了一枚能证明她药王谷弟子身份的玉佩,再无它物。


  可山下还有村民急等着药材等着救命,迫不得已,桓筠只能进山采药。偏生这几天连续阴天,看不到太阳,她堂堂药王谷高徒居然在这深山老林里迷了路!


  她带的干粮在昨天就已经吃完了,饿了一天早已经筋疲力尽,要不怎么说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光迷路不说,还赶上了暴雨,直接把她淋成了落汤鸡。


  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居然在这破破烂烂的庙里遇到如此好看的小姐姐,小姐姐还送给她干净的衣服,还给她热乎乎的粥喝。


  这小姐姐是菩萨吧!


  在这种误会下,两人即使内心的想法风马牛不相及,却也相谈甚欢。


  桓筠犹豫半响,虽说这是人家私事儿,可是医者仁心,看到病患她不能不管,“田小姐可是身上有恙?在下略同玄黄之术,若小姐不介意,在下愿为小姐诊治一二,以此略报一衣一饭之恩。”


  你看看你看看!


  还没说两句呢!图穷匕见了不是!


  谢漩敛下眸中的杀意,勾起嘴角,伸出左手给她,右手又一次缓慢的挪到了剑柄上,时刻准备暴起发难。


  没想到桓筠手往谢漩腕上一搭,随即一脸震惊的抬头:“九阴绝脉!!!”


  谢漩刚准备出鞘的剑又是一顿,打了手势示意月厌和厌对暂且按兵不动,随即换上了一副焦急的神色:“九阴绝脉?可能治否?”


  随即又换上了开心的神色:“不敢欺瞒桓少侠,小女此次北上,就是为了前往药王谷求医,眼下恰好碰到药王谷出身的桓少侠,这可真是太好了!”


  桓筠心里却没底。


  九阴绝脉这还是她少时曾跟着师祖前往中原游历的时候,在一位朝廷高官家曾见过一次。


  那是一个小女孩儿,粉雕玉琢,长得极为可爱,性子也软软的,却面色发青。


  师祖穷尽毕生所学,才堪堪保住那小姑娘性命。


  若是那个小姑娘能活下来,想必也有眼前这位小姐这么大的年纪了。


  等等——


  桓筠诊脉的手猛然一顿,再看向谢漩的目光便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回忆与审视,与其相信这世间有两个九阴绝脉,不如说,这位女子就是当年她认识的那个小姑娘!


  可她明明记得,当年那个小姑娘——


  姓谢!


  桓筠刚想再开口,破庙外又传来一阵嘈杂声,一束束白光远远照射进来,原本的拍摄氛围消失的一干二净。


  傅菁和吴宣仪对视一眼,俱不明白外面发生了什么,为了防止穿帮,两人都没有动,傅菁的手还搭在吴宣仪的腕上,指尖下的触感光滑细腻,傅菁没忍住摩挲了两下,换来美人怒目相斥。


  外面嘈杂声越来越大,夹杂着哭泣的声音。


  “救命!!!快来人!!帮帮忙!!!!!”


  下一秒,两人霍然起身,同时向外冲去。


  那是陈意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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